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忽如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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忽如雪

翌日清晨, 雪轉薄,竟然淅淅瀝瀝開始下雨。

許珈毓睜開眼,從床上慢慢坐起身時, 沒看見江泊雪。

他們昨天晚上弄到很晚,江泊雪不知道什麽毛病, 非要讓她喊他名字。

起先是在客廳,許珈毓哭哭啼啼的,擔心會有人回來。

他說:“乖乖,他們回去過年了,沒人回來。”

許珈毓氣息不穩, 斷斷續續地哭:“那他們會發現的。”

江泊雪很低地笑了一聲:“你不說,他們就不知道。”

她罵他王八蛋。

江泊雪身體撐在她兩側, 和她接吻:“也看你, 你要是想說,我不能攔著。”

他低著頭看她, 表情似笑非笑, 許珈毓就猜到他心裏究竟是在想什麽。

是他最想讓別人知道, 他巴不得整個民宿都知道他倆睡了。

許珈毓才不上當呢:“你別做夢了。”

這件事的結果就是,他很顯然得不高興了。江泊雪有點掛臉, 托著她臀把她抱起來,一路就這麽走上二樓。

許珈毓在樓梯上就受不了了, 小聲嗚咽喊他名字:“阿雪……”

“晚了。”他冷漠無情,垂眸堵住她唇,“剛剛還有用, 現在沒用了。”

許珈毓滿腦子漿糊, 覺得還能再救一下:“你,你那個要求也太過分了, 哪有人會對別人說,說自己的……”

後面她實在說不下去了。

等到上了二樓,他也沒問她意見,直接回了自己房間,許珈毓嘟囔:“鎖門。”

他單手扶著她脊背,反手帶上門:“嗯。”

江泊雪坐到床邊,眼睛含著些許晦暗的情.欲,親她脖頸,過了會兒低啞道:“那怎麽辦,不讓他們知道嗎。你要跟我玩地下戀情?”

許珈毓被吻得指尖發麻,腦筋不轉彎,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,就隨意哼了兩聲。

江泊雪以為她是默認。

他稍稍離開她,動作放緩,嘴唇也變成一下一下溫柔的廝磨。

那雙黑漆漆瞳孔,對上她迷蒙的眼睛,江泊雪說:“你想和我分手,我分手,你答應覆合,我們覆合,可是好事不能都給你占。”

他的大掌往上,沿著脊背,摸到那對單薄脆弱的、振翅欲飛的蝴蝶骨。

“現在你想背著所有人和我在一起,那不可能。”

他說著,親親她下巴:“不可以這樣,珈毓。”

許珈毓一開始,渾身的註意力都在別的地方,根本沒聽懂。

是聽到後面才覺得,怎麽越聽越不對勁。

她心臟發抖,怕他兇,怕他突然發狠,那她晚上就別過了。

於是連忙解釋:“你說什麽呀。”

她可憐兮兮抽著鼻子,眼睛已經哭紅了,音調也沒力氣:“我倆說的是一個事嗎?”

“不是嗎。”

“不是啊。”許珈毓有點委屈,“和你在一起,當然可以告訴他們,但是你剛剛說……”

她咬著唇,越想越覺得丟臉:“你剛說要我當著他們面,說我晚上跟你,跟你睡覺了……你是不是腦筋壞了?”

身前傳來江泊雪低沈短促的輕笑,他壓著肩膀,抱著她腰,整個人笑得微微發顫。

許珈毓更丟臉了,耳根子一紅不想繼續了:“你還笑。”

他緩緩直起身,親她眼睛:“好我不笑。”

說是這麽說,他臉上分明還是掛著笑意,許珈毓看著他,羞澀地咬著唇。

男人渾身被汗濕透,家居服敞了一半,露出肌理結實的胸口和腹部,汗液順著滾落,一直到深處……再往下她就沒敢看。

江泊雪擡手,把她唇瓣撥出來:“你不覺得其實還挺刺激。”

她真服了:“刺激個什麽啊。”

他跟她解釋:“以後我們就去廚房好不好,外面他們在吃飯,我們就在裏面……你出不出聲都行,反正他們也知道了,聽到聲音也不會奇怪,不會過來打擾我們。”

他聽聽他自己在說什麽!

許珈毓摁著他肩膀:“你……你王八蛋,在房間不行嗎。”關著門悄悄的不行嗎,非得選那種,那種奇奇怪怪的地方。

江泊雪說:“不行。”

她要哭了:“怎麽就不行了,你以前也不這樣的,你以前隨便哪裏都……”

“嗯,是。”江泊雪重新開始動作,神情坦然,“從前在我們市中心公寓那個家,餐桌,書房,陽臺那面落地窗……我哪裏變了,乖乖,我還是和以前一樣。”

許珈毓崩潰地哭了一聲,緊接著抽噎就沒有停過。

江泊雪貼著她,看著她的眼睛裏,是從未有過的專註和認真:“我只是想和從前一樣。”

可她還不肯跟他回家。

他模樣還是先前那個樣子,可許珈毓看了他半晌,忽然說:“阿雪,你累不累。”

江泊雪擡眸,伸手碰了碰她的臉:“還好。”

但他的沈默,來得比以往任何時刻都深刻。

“你累了?”

許珈毓搖搖頭,捧著他的臉,和他接吻:“沒有,我就是覺得……好喜歡你。”

真的好喜歡他。

他剛剛,是想讓她和他回家吧,他是很想和她一起回家吧,回到臨海,那個市中心公寓,或者淵海灣,或者海庭。

回到有他們共同生活痕跡的地方。

他一定很想很想,想了很多年。

可是說到最後,他都沒有逼迫她,甚至沒有為難她開口。

許珈毓一下子心裏酸酸的,她低頭,自己摸索著,一下一下親他,親他的眼睛,鼻尖,親他顫抖的睫毛。

親到最後,他有些氣息不穩,她順著快感,眼淚很自然掉下來:“我真的好喜歡你。”

*

後果就是第二天,她渾身酸疼得要命,散了架一樣,許珈毓發懵,片刻後心裏開始嘀咕江泊雪。

真是大意了,她信了他鬼話,還失魂落魄,他失魂落魄個屁啊,果然男人的表情信不了。

許珈毓悶悶地在被子裏捂了會兒。

可是江泊雪不在,房間裏就顯得好空,她又想看看他。

許珈毓覺得自己真是要死了。

她怎麽魂被勾了似的,江泊雪怎麽現在還是這麽厲害,三言兩語操控她情緒。

衣服都整齊搭在床頭椅背上,許珈毓拿過穿好,裹上外套。

洗漱之後,她拖著疲憊的身體下樓,去民宿門口透氣。

外頭蒙著瀟瀟細雨。

小院的木門打開了,一夜雨,道路泥濘不堪,江泊雪站在臺階上,背對著她。

正和自己的下屬在說話。

對方把一沓文件交給他,江泊雪垂眸,接過,凝神聽匯報。

雨聲比較大,許珈毓沒聽清他們在說什麽,應該是他公司的事情。

她恍然想起那年青鄉鎮。

四月春夜,細雨紛飛裏,她也是這樣看著他和孫月清說話。

許珈毓抱臂,靜靜倚著門框。

民宿當時為了設計古樸,裝修特地選的木門,木頭受潮容易發黴,她靠上去,吱呀一聲。

聽到動靜,江泊雪回眸。

見是她,他神情微楞。

江泊雪很快便收回視線,轉頭和對方說:“你先走吧。”

那人表情遲疑:“可老爺子說……”

江泊雪:“我知道,我還有事。”

下屬不好再多言,低頭道:“那我先回去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看他快步離開,江泊雪轉身,朝許珈毓走來。

她就披著件外套,裏頭還是睡衣,外面不比屋裏有地暖,江泊雪皺眉,擡手給她攏好衣服:“這麽冷,怎麽不進去。”

表情冷清清的,一絲破綻都不露,就好像昨夜意亂情迷,摟著她不肯撒手的人不是他一樣。

許珈毓嘟著唇,有點不滿起來,他怎麽回事,變臉這麽快,他脖頸上還青青紫紫的呢。

許珈毓氣得踮腳,去咬他下巴。

江泊雪順手抱著她腰,托住她後腦:“不鬧。”

她氣死了:“你怎麽這麽冷淡?”

江泊雪嘆口氣:“我又冷淡了?”

“昂。”

“那怎麽才叫不冷淡?”

許珈毓伸手:“抱。”

江泊雪輕笑,托住她臀,把她抱起來:“就這樣?”

許珈毓跟個樹懶似的,賴他身上小聲哼哼:“差不多。”

“好,那我以後不冷淡。”他淺笑一聲,吻她發旋,“抱抱。”

“抱抱去客廳。”

“好。”

江泊雪抱她走到客廳,放在沙發上。

許珈毓原本拽著他袖口,瞥見他收回手時,無意識蜷了蜷手腕。

他的右手,正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著。

盡管很細微,可是離得近,那種幅度也能看得一清二楚。

江泊雪沒註意到她的眼神。

他沒說什麽,將右手放進口袋。

那天中午吃飯,江泊雪左手用筷。

他來民宿那麽久,一直都是用左手,甚至有時候幫忙幹活,搬東西,也是左手。

沒人見他用過右手。

許珈毓就坐他身側,而他右手沒有放上桌過一次,只是擱在膝蓋上,神經質地發顫。

許珈毓心忽然堵了起來,說不出的難受,她垂眼,輕輕摁住他手腕。

江泊雪視線與她對上,眼睛裏一如既往的平靜清寂。

他輕聲和她笑笑:“沒事的,手斷了就斷了,我身體其他地方沒事不就行了。”

許珈毓根本聽不進去。

她始終覺得就像噩夢一樣,江泊雪當年拿鋼筆割開自己手腕那一幕,這三年裏,總是頻頻出現在她夢裏。

夢裏,他靜靜站在淵海灣,那扇臨海的窗戶前。

她離他幾步遠,剛想要靠近。

一伸出手,江泊雪轉過身。

男人站在不遠處,神情安靜地看著她,眉眼柔和,什麽情緒都沒有。

他黑色的大衣像是沾了水,洇出一大團深色。

許珈毓伸手去摸。

摸到滾燙的,他身上流出的血跡。

……

許珈毓抿抿唇:“吃飯吧。”

江泊雪沈默片刻,重新拿起筷子。

*

那頓飯輪到兩個人一起洗碗,許珈毓看他挽起袖子,右手浸泡在冷水裏。

“我來吧。”

江泊雪微微一笑:“我真的沒事。”

許珈毓不吭聲,只是接過他手幫他做。

忽然,她垂眸:“你的手,還能用筷子嗎?”

江泊雪一楞,平靜道:“可以,只是不太能用得上力氣。”

意思就是……廢了。

連筷子都拿不穩,還能做什麽呢。

他那雙能寫字,能畫畫,能彈琴的漂亮的手。

不會再有了。

許珈毓擡起手背,胡亂撥開碎發。

江泊雪在她身側,溫柔地笑笑:“我用左手也一樣的。”

一樣嗎?

可這麽多年過去。

他中午用左手拿筷,動作還是不甚熟練。

許珈毓低眸:“都是我的錯。”

江泊雪:“錯什麽?”

許珈毓說:“當時如果能早點告訴你就好了。”

“然後我們早點分手?”

許珈毓低著頭:“嗯。”

“那算了吧。”江泊雪悶聲一笑,“不分手,廢了就廢了,我認。沒什麽大不了的。”

水停了,許珈毓轉身,沒抱他,額頭抵住他胸膛:“我覺得我有點點混賬。”

她才知道啊。

“嗯,也就一點點。”江泊雪笑了,親她發頂,“沒關系的乖乖。”

許珈毓抱住他,聽他說:“你別把我折騰散架了,我還能給你繼續折騰。”

她仰起臉,湊上去,和他接吻。

外面宋夜他們在打牌,聲音吵吵嚷嚷,隔著一塊簾布。

江泊雪扯著嘴角:“就這麽親?不怕他們看見了?”

許珈毓臉一紅,嘟囔著錘他肩膀。

親了一會兒,呼吸糾糾纏纏的,她忽然想起件事,說:“我發現有個不好的。”

江泊雪:“嗯。”

許珈毓舔著他唇,斷續道:“家裏那個用完了,我要去買。”

“許珈毓。”他像是氣笑了,眼眸裏半是笑半是慍怒,“你天天在想什麽呢?”

她不解地眨眼:“這怎麽了?”

“你說怎麽了。”

許珈毓有些不滿地嘟起唇,狡辯道:“這很正常啊,你自己說我要有防範意識的。而且人之常情的事,老夫老妻了,你害羞什麽。”

“老夫老妻?”

“嗯。”

江泊雪靠在水池邊,抱著手臂,垂眼似笑非笑:“你算算,我們領證有哪怕一天?”

“……差不多啊。”許珈毓湊過去,貼著他身體繼續送上唇瓣,“都睡了這麽久了,你出去問問,別人肯定都說這和二婚沒分別的……你低下來!我要親不到了。”

江泊雪輕嘆一聲,語調裏微微有些無奈。

縱容她自己開開心心摸索著親了會兒,他垂眼:“那你不和我覆婚嗎?”

許珈毓小聲說:“現在不已經覆婚啦?”

他在認真問,可她在說什麽?

“許珈毓。”江泊雪神色微冷,把她掛在脖頸上的手拿下來。

他看著她有些迷亂的眼神,說:“覆婚是要領證,嫁給我,一輩子和我在一起。”

許珈毓身體有些僵硬。

江泊雪:“我也只是個普通人,喜歡你就想用戒指把你套牢,我克制不了……你排斥和我步入婚姻嗎?”

不是排斥,她搖頭。

頓了片刻,江泊雪問:“害怕?”

這回她承認了,輕輕垂下眼睫:“有點。”

“害怕什麽?”

許珈毓悶悶地:“我也說不清。”

她只是還不想那麽快回到臨海。

臨海之於她,是個熟悉而陌生的城市,她在那裏生活了幾年,卻總覺得全然融入不進去。

濱海城市發展很快,日新月異,她幾次踏足,總有一種壓力油然而生。

江泊雪是不會懂的,臨海是他的家,不是她的。

她真正的家在磨山,這裏才是她的棲息地。

許珈毓遲緩著道:“我只是覺得,我們在臨海發生太多事了。”

他們所有好的事情,不好的事情,都發生在那裏。

爭吵,離別,消失的浪潮,濱海流血的倉庫……像鏡中花,水中月,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。

許珈毓微微楞神:“我還沒準備好,我不是太想回去……”

看他有些不解的樣子,許珈毓吸了口氣,重新給他解釋:“你是江先生,他們都尊敬你,你在海城根基深厚,從前那些人都看你三分臉色,現在更加不會找你麻煩。”

頓了頓,她低眸,手指微微握成拳:“可我不是,我不是天然在臨海就混得下去的。”

“我曾經在海城,擁有的一切,全部都是借你的光,借你的勢。”

“說句不好聽的,如果不是你,我在臨海,應該查無姓名。”

廚房的窗開了一半,外面還在下雨。

細密繁喧的雨聲,和外頭打牌吵嚷的聲音混雜在一起,將廚房隔成一片小天地。

江泊雪靠著流理臺,抿著唇垂眸認真聽。

他從前沒聽她說過什麽心裏話,唯一算得上心裏話的,可能還是意亂情迷時刻,偶然流露出的一句“好喜歡你”。

許珈毓是個很敏感,自尊心也很強的人,從之前送她去倫敦他就能看出來,三年,楞是怎麽都不肯服軟。

她很少和誰剖開心扉,所有情緒臨到嘴邊,她也只會覺得不屑。

最後來一句:“我沒什麽好說的。”

她少年時,活得太過封閉,到現在也沒能學會溝通。

覺得人和人之間的關系只有篩選,實在過不下去,不要了還不行麽。

他只覺得心疼。

許珈毓說:“你可能不懂,你也理解不了,我和你在一起,真的會覺得很有壓力。”

“我沒有和別人有過戀愛經歷,所以我不知道怎麽當好一個女朋友,我也不是家裏從小培育的豪門未婚妻備選,我更加不知道要怎麽當好一個江太太。”

江泊雪突然伸手,把她拉到懷裏。

他手掌攏著她單薄的背,掌心下,女生的脊背在微微起伏,他下意識撫了撫,心裏被一針針紮成了窟窿。

他低沈在她耳邊說:“不會的,有我在,他們不敢亂說的,你也不需要知道怎麽當好一個江太太,你只要……”

只要在他身邊就行。

江泊雪閉了閉眼:“你想怎麽樣都行,隨你高興。”

然而許珈毓比他想象中冷靜很多,她默默抱了他一會兒,然後輕聲說:“他們不敢說你,可是他們會說我的。”

意思就是,她現在還是不想回去。

“沒關系。”靜默片刻,她發旋落下很輕一吻。

江泊雪垂著目光:“你要是想留在這裏,我們就留在這裏好了。”

她楞住了:“你不要你的海庭了?”

江泊雪眸光深深沈沈,掩著一半情緒:“你知不知道我從前,每個月去香山跪經,那裏的大師和我說什麽?”

許珈毓不明白他為什麽忽然提起這事:“說什麽?”

“他說人生難得圓滿,我思慮太重,很多事全部想拿起,也就哪一件都放不下了。”

江泊雪靜靜看她。

很久之前,他不懂這句話的意思。

直到後來許珈毓離開臨海,他試圖忘掉她,發現不能夠。

他也試圖用成就和江立庭交換,換一個和她見面的機會。

後來發現,那些成就也沒什麽意思。

一個人站在高處太久,也會渴望看看煙火裏的日子。

“有舍有得,我有我割舍不掉的事了,其他的,沒什麽舍不得。”

他不是靠江家的廢物。

他有自己的本事,無論在哪裏,都能有自己的天地。

江泊雪模樣平靜,眉眼俊朗鋒利。

明明只是幾句簡單的話,卻忽地讓許珈毓想起,十七歲時那個少年。

那年他站在東湖邊,聽著周圍人關於湖市一片房產開發權的爭討。

問詢到他的意見,少年微微偏頭。

他眼尾懶散。

挑起一片天地的碎光。

*

他公司具體發生什麽事,許珈毓不清楚,就知道是要他回去處理的大事。

許珈毓讓他自己回臨海,她要再考慮考慮,她去臨海玩還可以,常住就不行了。

她送他上飛機,機場臨別時,江泊雪問她:“快要春節了,今年,我們還能一起過嗎?”

他們很久很久,沒有在一起過年了。

和元旦不同,江泊雪不覺得元旦是新年伊始,只有農歷新年才能算數。

許珈毓抱了抱他:“好啊,那我去找你。”

“不用。”江泊雪低笑,“你在這裏待著就好,我到時候過來。”

她心裏很軟:“好,我們的茶花快要開了,你要來看。”

“嗯。”江泊雪捧住她的臉,在她眉間吻了一下,“我走了,好好照顧自己。羅帆留下來給你用,你有什麽事記得告訴我。”

在這方面,他總是顧慮得很周全。

許珈毓稍稍推開他:“去吧,起落平安。”

“我落地給你發消息。”

“好。”

揮了揮手,眼看著他走進去,許珈毓才轉身往回走。

江泊雪在她民宿訂了半年的房子,還是保留著,他美其名曰省得許珈毓操心,許珈毓卻知道他介意的是什麽,只是抿了笑,並不拆穿。

她在機場逗留了一個多小時,才打車回去。

快要到磨山時,手機收到江泊雪平安落地的消息。

【我到了】

【中飯有好好吃嗎?】

許珈毓笑著打字:【有】

想了想,她刪掉,重新編輯。

【還沒吃上呢,我才到家。】

果然,消息發出去瞬間,她就接到了他打來的電話。

“怎麽還沒到家,出什麽事了?”

許珈毓笑意深深:“沒啊,就是在機場多待了會兒,才打車回去,現在快到了。”

那頭一楞:“待在機場做什麽?”

許珈毓甚至能想象他此刻的模樣,必然是微蹙著眉,一臉不解。

“沒幹嘛啊,就是不相信你居然走了,有點難受,就原地站了會兒。”

電話那頭沈默片刻。

江泊雪忽然焦急道:“我讓羅帆接你過來……”

“不用,別。”許珈毓沒想到他會這麽慌。

她趕緊解釋:“我就是有一點點想你,你忙你自己的事就好。還有兩周啦,除夕不是又要見面了嗎。”

江泊雪似乎有些不相信:“真的?”

盡管他看不見,許珈毓還是拼命點頭:“真的沒事,到時候就能見到你啦。”

她穿著雪白大衣,笑容甜蜜,站在紅廊下,宛如一枝玉色的梅花。

最禍水,也最清麗。

路過的游人都盯著許珈毓看了很久。

又絮絮說了幾句,許珈毓這才掛了電話。她轉身要走,走了兩步,忽然覺得,身後投來陌生的視線。

許珈毓回眸。

宋枝萱站在她身後不遠處,穿著一襲水紅色長裙,腳踏著細高跟,妝容明麗精致,唇色妖艷。

助理在給她補妝,她遲疑著,有些沒敢認。

好半晌,才皺著眉:“……許珈毓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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